2017年9月28日21点50分,我再次从医院醒来。
高烧不退,无法进食,喝了药之后躺在病床上,我无比向往以前医院还可以打点滴的日子。
因为实在难受,我就放开了思维,将病房里另外几个床铺的声音都收在耳朵里来转移注意力。
左手边是胃肠炎的老奶奶,右手边是瞎作摔断腿的熊孩子,对面的三张床只用了一张,我记得是个脾气暴躁,经常半夜起床闹出噪音,间接加重我病情的可恶家伙。
然而今天他似乎格外安静?
我撑起身体向对面看去,没看见那家伙非要戴在脖子上的金链,倒是视线撞上了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
医生的白褂套在他身上格外有型,头发很黑,搭在后领上,他脑后系着奇怪的带子,我猜测是眼罩,不过这非常怪异——毕竟已经很少有人用这么传统的眼罩了。
我看见他搭在病床上的手指轻轻点着节奏,每点一下,那家伙的病床都会发出吱呀的摇动声——这声音让我感到有些烦躁,然而下一秒,医生的手停住了。
即使被包在白手套中,那也是双漂亮极了的艺术品,令我有些好奇这位医生的声音与面容。
我如愿听到了。
低,沉,却不哑,尾音可以说是华丽,他开口的瞬间,我以为这是某位小提琴大师的得意之作。
[希望您在新病房住的愉快。]
他的用词有些过于讲究礼貌,语气却不谦恭,我听见那边病床又是一晃,断掉的金链从被子上滑落,在掉到地上吓我一跳前被医生接住。
[不…不用了,我回家住,我回家住!]
那家伙语气激动又乖巧,我有些感到怪异,却想不明白为什么——毕竟听说那家伙给了医院很多钱,又不愿意住单人病房才被安排到这边。
应该不是医生在威胁他搬走吧…
我来不及细想。
因为一直只能欣赏背影的医生转过了身,金眸熠熠,五官精致。
他真不像医生,或许更应该穿着修身的西装——勾勒出白褂也遮不住的好身材——坐在牛郎店或是高空几百米的办公室,接着电话,发布着一个标点都值五千万的决定。
我被这俊俏的脸庞冲击了一下,又尽快回过神礼貌的冲看过来的他微笑。
他露出来的眼睛微微弯起,虽然戴着海盗般的黑眼罩,却与我脑内的强权形象相去甚远。
他的神情可以说是平和——这多令人惊奇——或者说是温柔,即使有叫人心畏的高大身材和凌厉气质,笑起来却如此柔软,也如此容易露出笑容。
他走过来,没有太靠近,掌心向上摊开,几颗五彩斑斓的透明果糖躺在上面。
我一边说谢谢,一边想要扫视他胸前的身份卡。
[主…,可爱的女士,良好的睡眠和一颗糖,请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到我枕边,将那几颗糖放在一旁,在如此近距离观察的情况下,我竟然觉得他有一点眼熟——明明看见他背影的时候我就确定了医院里并没有看见过这位容貌优秀的医生。
22点35分,此时此刻。
他脱下白褂搭在臂弯——这让我彻底看不见他的身份卡,医生弯下腰,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好梦。]
我听见他飘渺变得遥远的声音。